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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的仲夏,天气同样炎热,人们的心中也在积极向往更好的生活。
那是1998年的夏天,上海正在酝酿一件大事——第一轮大规模的旧城改造即将开始,普陀区的棚户区“两湾一屋”即将被拆除。
当时,这里创造了“政府组织、企业参与、各方合作”的旧改革模式,也创造了上海搬迁投资最多、速度最快、面积最大、人口密度最高等多项历史记录。仅仅在10个月内,这个已经存在了几十年的棚户区就从上海彻底消失了。
改革开放以来,这种中道改造成为“城市发展大事记”中的标志性事件之一。在这个过程中,有许多小人物的喜怒哀乐,也有许多默默无闻的群体的默默奉献,这些也都值得被历史记录,被城市铭记。
居民回忆起“一线天空”、“水帘洞”和“走天桥”
“两湾一屋”是潭子湾、潘家湾和王家寨的缩写。它曾经是上海工人运动的发源地之一。20世纪90年代,它成为上海中心城区面积最大、危险棚子最集中、影响最广的棚户区。
摄影师陈泰铭花了很多年时间用镜头记录“两个海湾和一个房子”的真实情况,他收集的3000多张照片中有些看起来令人震惊。在49.5公顷的土地上,平均每亩土地有31户人家。除了147个单元,这里的建筑密度和人口密度堪称全市最高,没有医院,没有浴室,没有像样的商店,没有像样的道路,公共交通无法到达...
据统计,从1980年到1990年的十年间,约有1500户“两湾一户”向城建部门申请了私房改造许可证,居普陀区之首。然而,由于当时缺乏系统的规划,现阶段重建的私人住宅大多是非法的,这使得原本宽敞的“两湾一屋”更加拥挤,许多家庭的房屋与邻居的房屋之间只有一个人通过的狭窄通道。虽然房屋已经重建,但“两湾一房”的居住条件仍然很落后,人均居住面积不足4平方米。
那时,“两湾一屋”的居民在夏天过得最艰难。当谈到阳光明媚的炎热和高温时,经过一天的暴晒后,小屋的房间仍然太热,不能呆在晚上。许多居民只能在巷子口、马路、苏州河等阴凉的地方睡一夜。如果遇到台风、暴雨等恶劣天气,破旧的棚屋“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居民的房子里装满了锅、桶、汤碗和其他雨水接收设备。那些住在家里的低洼居民不得不整夜奋战,不断地用脸盆排干倒入他们家中的积水。
“两湾人”对当年的生活印象最深刻,如“一线天空”、“水帘洞”、“过街天桥”。这是什么意思?由于住房面积小,“两湾一屋”的居民在翻房子时应该使用所有可用的空房间。最后,当住户睡在靠近底层的自己的客房时,他们的脚可以伸向邻居的房子。这种小巷被居民们称为“一线天空”。
“建一座天桥”是指两家人面对窗户,用木板(如搓衣板)搭建一座“天桥”,可以方便地与邻居分享自己的菜肴。一些邻居甚至采取“今天在家做饭,明天在家做饭”的分享模式。
至于“水帘洞”,它生动地描述了居民的洗涤和干燥模式。一根晾衣绳连接着两个窗台,穿过狭窄的小巷,脱了衣服的洗衣水从竹竿上的衣服上滴下来,让在小巷里行走的人感觉自己进入了“水帘洞”。
与住宅楼交错的厂房也给居民的日常生活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刘老先生过去是“两湾一屋”的原住民,住在燃料公司湖西分公司附近。当时,所有的茅屋都用煤球炉,燃料公司露天堆放的煤球就在他家隔壁。不管天气多热,我都不敢打开门窗。露天煤堆经常被强风吹得积满灰尘,而重型卡车日夜拉着煤装卸煤,噪音让人无法入睡。
还有韩老伯的家人。这位老人又老又瘸,走路时发抖,他的妻子又瞎又中风,而她患有精神病的女儿只是不停地咯咯笑,好像她从来不知道生活是艰难的。他们的房子白天也有灯,晚上老鼠会四处乱窜,下雨时屋顶会漏水,太阳出来时也看不见。每年夏天,在台风泛滥的季节,老人看着污水流到床边,一个三口之家只能蜷缩在床上,期待着居委会干部来帮忙。
经过许多波折,找到要接手的开发人员
事实上,自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彻底改造“两房一厅”的计划一直在酝酿之中,先后制定了多套方案,但由于资金无法落实,难以实施。普陀区政府做了很多努力。一方面,尽可能扩大区域道路,改善各种设施,创造更多的发展条件;另一方面,为了弥补普陀区财力的不足,它与开发商就装修事宜进行了广泛协商,并想方设法引进社会资金。
这项任务于1997年移交给普陀市投资有限公司,由该地区国有企业负责招商引资,整合各方相关资源。在区领导和部门的推荐下,市投资公司找到了中央企业、民营企业和其他省市的代表进行谈判。
谈判前,市投资公司到有关部门进行了调查,计算了各种基础数据,核对了基本成本。十五六个人一起加班,三台打印机一起启动,甚至打印机都坏了,打印材料堆在半个房间里。
同时,充分利用“两湾一屋”的现状,协助规划部门优化规划参数,让有投资意向的开发商进行比较和平衡。对于普通百姓房屋的拆迁成本,城市投资公司设定了一个底线,这不仅是为了安置被拆迁的普通百姓,也是为了平衡市场。
当时,房地产业不景气,市场上有太多的房子卖不出去。没有一个开发商愿意做这种“亏本生意”。经过几个月的谈判,普陀区终于找到了中远集团。这家公司的成员一般都很年轻,有很高的学历,有先进的思维,喜欢用数据图表和模型说话。他们愿意和政府一起支持旧城改造。
企业和城市投资公司一起计算搬迁费用。例如,仅搬迁成本就非常复杂。居民必须支付房屋安置费、货币安置费、搬迁奖励费、100多家企业的搬迁费、拆除旧房、拆除地下障碍物、搬迁地面上的变压器、电线杆等公共设施。
经过几轮谈判,双方最终达成共识,搬迁费用总计23.8亿元,其中不包括开发商后期房地产开发的相关费用,板块相当大。这也成为“两湾一屋”搬迁前费用的公众形象。
600多名重新安置的人争相保护居民的利益
1998年8月10日,第一阶段搬迁开始。普陀区将整个“两湾一房”搬迁分为三个阶段——王家寨地块一期搬迁、潭柘湾地块二期搬迁和潘家湾地块三期搬迁。
当时的普陀区委书记谭百元还记得,普陀区成立了“两湾一户”改造开发指挥部,由四个小组和全区21个厅、委、办、局、街道的主要领导共同参与。全面选拔精兵强将,建立稳定引导、政策咨询、纪检监察、治安保卫、新闻宣传五大协作群体。建设委员会系统的四大集团公司是西、万建、万中和卫龙
谭百元回忆说,在搬迁过程中,该区有19家房地产公司被邀请到搬迁基地,货币安置和消化相结合,空购买商品房成为一项创新措施,超过30万平方米的存量住房可供居民现场选择。同时,区政府要求相关部门在政策配套和住房组织上提供优惠政策,使房价低于外部市场价格,让被拆迁居民得到实惠。
居民们期待着搬家,但几乎每个家庭都经济拮据,生活困难。为此,搬迁指挥部从安置之初就一直坚持这样一个原则:最好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也绝对有必要确保普通人的利益不致丧失。
有一个家庭的门总是关着,找不到一个人。当时,中山北路街道办事处的负责人到处搜查邻居,在里翻找户籍资料,努力寻找户主鲁先生的下落。原来,陆先生的这套房子是1982年从私人手中买下的,由于业主与家人的矛盾,一直无法办理过户手续。更不幸的是,鲁先生患有精神病,在医院住了几年后住进了医院,至今他的门一直关着。面对无行为能力且未办理转移手续的陆先生,拆迁人员煞费苦心地寻找其监护人和侄子,帮助其取得合法权益。
在搬迁期间,独生子女有一定的住房面积。然而,当时许多独生子女家庭无法获得独生子女证。为此,街道办事处邀请区计生办等相关部门进行现场工作,对符合政策的独生子女证进行补充和变更。
这项工作非常复杂,但对于工人阶级来说,这种“福利”不是微不足道的。因此,这项工作对每一个已经申请并申请了证书的独生子女家庭都有很大的责任感。一对夫妇的第一个孩子是残疾儿童,经批准后生了第二个孩子。很快,残疾儿童死去了。根据相关政策,他们此时应该享受独生子女家庭的待遇。然而,他们不理解这一政策,从未申请过独生子女证书。工作人员从文件和档案中找到了依据,并为他们办理了独生子女证。有了这种工作态度,成千上万的居民获得了几乎失去的住房空间。
拆迁人还维护劳动者和劳动教养人员的合法权益。坦子湾路78弄有一套12.6平方米的私人住宅。店主阿华是一个年长的单身汉。搬家后,他在上海火车站的青浦农场卖票。搬迁工作人员到青浦向他介绍搬迁政策,并为他办理了所有手续,使他在桃浦十村得到了一套30多平方米的新房子,并获得了6000多元的提前搬迁奖励费和2000多元的差价费。爱荷华州曾经放声大哭:“回去之后,我就不是一个好人了,我怎么配得上人民政府呢?”
也有许多搬迁工人整天走在街上,走到他们的脚流血;一些女同性恋者在自愿献血后只休息了两天,就赶到了搬迁基地;其他居委会干部因工作过度、高烧不退而得了肺炎。在被上级“命令”休息两天后,他们在巷子里很活跃;也有一些工作人员,凭借熟悉的优势,明确的情况和多种方式,熬夜,厚着脸皮,填饱肚子,说话和穿鞋底,并搬家...
应该记住的“第一个移动的人”组
10个月后,1999年6月30日,伴随着几声巨响和大雨,“两湾一屋”的最后一栋房子变成了废墟。住了半个世纪的居民已经搬到了桃浦、宝山、江桥等移民社区。
在拆迁过程中,有一批特殊的“第一人”——二房一户地区的街道干部和居委会干部,他们既是拆迁对象,又是拆迁工人。这些人把自己的困难留在自己的家里,忍受自己的苦难,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感染周围的一群居民,为“两湾一屋”的搬迁工作默默奉献。
当时,万民居委会党支部书记梁会理、仁亿里居委会主任刘、仁亿里居委会主任杨与拆迁小组签订了协议,没有谈及任何条件。梁慧丽曾经是一家企业的干部。企业关闭后,她在社区当干部。她家在这个地区有一栋独栋房子。根据当时的拆迁政策规定,不足12平方米的居民住宅,补偿12平方米,超过24平方米的不计算在内。这项政策对大多数居民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但梁慧丽的家庭却遭受了很大的损失,但“无条件离开”是对她的组织要求,也是她常驻工作的基础。当时她二话没说就搬进了绿洋桥的过渡房,后来又拿走了桃浦区莲花公寓的动迁房,住在这个当时煤气不通的郊区路口。
然而,在她的“两个海湾的记忆”中,她更多地想到了别人的家庭。她说:“每次我们签合同的时候,我们都会在那里插一面旗子。”梁慧丽回忆说,她遇到了一个嫁给当地居民的外国女孩。因为她没有上海户口,所以不能分配到人均15平方米的面积;还有一个不愿离开的老人,在即将被拆除的危险的棚屋里,他几乎发现自己近视了...最后,她走遍了各个部门,为居民赢得了住房分配或相应的面积,并帮助许多居民解开了心结。
还有振华居委会干部熊阿姨,她在自己家里生活有困难,而且“爱挖苦人”,遭到孩子们的反对。她只是在家里劝阻她的孩子,统一她的思想,并带头搬到桃浦十村...
在“两湾一屋”搬迁过程中,四家搬迁公司共收到379条横幅和40多封居民感谢信。它还创造了“拆建分离、土地储备、政府机构和企业投资”的新工作理念;“大兵团作战、层次分明、反应迅速、责任到位”的新组织体系;“引入市场、自由选择、消化/购房”的新运行机制。
或许也是因为搬迁工作做得好,很多居民留下了“两湾一屋”最后的美好回忆。毕竟,这是一个人们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人们忍不住想在老房子里带些纪念品下来。有一位老居民,由于工作需要,他住在其他地方。他打了几个长途电话,讨论留下纪念品。最后,工作人员从屋顶上取下一块瓷砖,小心翼翼地包好,珍藏着“两个海湾的记忆”。
结束:回到水清京美中远两湾城
“两湾一居”改造工程被命名为“中远两湾城”。这个大型商品房小区的设计理念非常先进——绿化覆盖率超过40%,一楼框架空,建筑布局密集;八大主题,如6公顷的中央公园和1.85公里长的苏州河景观海岸线;它还配有一个现代化的九年老中远实验学校,一个高标准的幼儿园,中潭路商业休闲街,一个灯光网球场,一个阳光游泳池,一个高端会所等。,以及先进的大容量净水和生活垃圾处理系统...
1999年7月,第一桩在中远二湾城铺设。它分四个阶段建造,于2006年2月完工。经过七年的开发建设,一个贫瘠落后的两湾一居棚户区已经改造成为上海内环路上最大的现代生态居住区“中远两湾城”。目前,该社区约有10,000户家庭,人口超过30,000人。
原中山北路街道党工委副书记游季华清楚地记得,中远两湾城开盘时的均价是每平方米3500元左右,一些经济条件好的“两湾人”最终买了房子搬了回来。
当年选择货币安置的杰·秦征,在结束了两年半的外租房过渡期后,随家人搬回了中远两湾城。到目前为止,她觉得自己搬回来是正确的选择:“这里有我们的记忆。我和我丈夫都是潘家湾的居民,我们对这个地方有很深的感情。现在这里的交通也很方便。你可以步行到地铁站,上海火车站也在附近,每年你都可以在你家门口看到国际龙舟赛……”